这是一首 Kanzaki Iori 作曲作词,花谱(Kaf,花譜)演唱的曲子。 Kanzaki Iori (原名是全用片假名的),就是那个,那个 vocaloid P主,那首《被生命所厌恶。》(命に嫌われている。)

《被生命所厌恶。》针对的是一种轻视生命的行为,一种表面上重视、实际上却拿生命在开玩笑的行为。轻视生命的我们“被生命本身所厌恶”。唱着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忍耐着、挣扎着、笑着、背负着活下去。这样的歌。因为歌词十分直白,所以比较好懂。

写这篇的理由是因为感觉我听的日语歌里,各种修饰性的语言频发,有点像村上春树的小说,有点让人抓不住头脑。所以如果,。这次想要介绍的《心脏和人偶》,虽然不是像《被生命所厌恶。》那么直白,但也是挺好懂的一首歌,当作起手式可能正好。我不是职业的音乐人,也做不出高深的分析,也不敢自称说的都是对的,再怎么说,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理解。但如果这篇文章能让读者对这首歌本身、Kanzaki、抑或是花谱感到一点点兴趣,那就是我的荣幸。

原曲PV

(也放上播放数比较少的 B 站版本

花谱的PV通常都是正方形的画面,或许这和经常需要给花谱一个肖像有关。在这一点上,用方形画面也许比用 4:3 , 16:9 的更好。另一方面,由于PV经常出现的是花谱在一些实景——地下通道、交叉口、公园等等,用方形的画面,或者更进一步, 3:4 的画面,应该能更让人想象这是用手机拍下的影像。这样,更有一种贴近观众的感觉。毕竟花谱算是虚拟偶像,贴近显示屏这一端的人,对虚拟偶像来说算是一种感觉上的加分点吧。

闲话休提,进入正题。

这首歌在说些什么?

我们从歌曲名开始。毕竟歌曲名不是白起的,曲名往往提示了整首歌的主题,就像文章的标题一样。虽然我上篇文章的标题和内容毫无关系。

人偶,这里日语原文是絡繰,指由机关驱动的装置。其实本身并不特指机关人偶,而是泛指日本那个时代的所有的用类似原理驱动的装置。但是这里是在描述人,所以为了方便,我就直接用人偶代称。如果看完 MV ,脑海里能浮现发条人偶的模样的花谱,应该就差不多了,233。

心脏应该也不是指字面上的器官,而是代指人的感情。按照我们现有的只是,大脑才是思考和感情产生的器官,但是奇妙的是,在说话的时候,大脑往往和人的智力联系起来,而心脏成为了人的感情的代名词:“没有脑子”被用来形容人愚笨,而“没有心”则是在形容人冷血。不过汉语里,不仅是心,很多其他器官——肝、胆、肠、肺——也具有象征意义。

人偶当然不可能有感情——它只会按照固定的模式行动。所以读到这里,就可以大胆猜想这首歌可能是在说人偶怎么没有感情,也可能是在说人偶怎么获得感情。

这首歌描述的是后者。让我想起类似的有一首歌叫《Near》(日语原名 ニア),是人类将近灭亡的背景下,一个人不停地向机器人 Near 问问题,直到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天,的故事。

那知道了这首歌的主体,我不免想,换一个名字怎么样?

不用心脏(shinzo),只说心(kokoro),怎么样。不用机关人偶(karakuri),而用提线人偶、机器人,怎么样。

感觉上,用心脏两个字能够和人偶对称,但语言上的对称其实不明显:心脏和人偶都是4个假名;心脏是音读,人偶是训读。改成心和人偶,好像也没有什么大的差别。

机关人偶的话,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叫 40mP 的 vocaloid P主(这是这篇文章提到过的第二个 vocaloid P主)创作过一首名叫《活动小丑》的歌。歌曲名直译就是机关小丑。不过,《活动小丑》比喻自己被耍的团团转,来表达失恋时的痛苦。机关人偶,既比提线的主动——只要有能量输入就可以自行运动而不是靠人去操控,又不如机器人自由——固定的,没法学习。不如说现在的机器人越来越万能了,直接说机器人会给人一种十分聪明的人形机器人的印象。在这种意义上,机关人偶应该算是比较合适了。

刚才忘了说,这里的机关人偶,可以算作是 automata。(是不是想起了某部机器人拥有了感情、并寻找自己存在意义的游戏? )从这种含义上说,可以与人偶互换,从平衡上来说,应该不行—— automata 片假名写出来要占五个全角字符。

从题目确立了主旨,歌词就应该围绕这个题目解析。

歌词

優しさも仕草も何もかも嘘でも

思うように信じたものを選ぼう

就算温柔和举止都只是欺骗人的谎言,也要选择自己相信的事物。

上来就大打抽象牌,让人很崩溃,但是这句话过去之后就好很多了。大概。

首先,温柔的行为和举止的主体是谁,客体是谁?客体应该是“我”,即人偶;那主体理应是别人。那上半句话就可以翻译成:即使别人温柔待我是出于谎言而不是真心。

这里应该是感叹人的表里不一。不过,会压抑自己,才是理智的、像人的表现。理所当然地,“我”无法理解这种像人的表现,毕竟是人偶。

与怀疑相对应的就是相信。选择自己相信的东西,是不是指成为人呢,就不得而知了。


戸惑いだって有るよ

それでも教えてよ

この雨の解答を見せて

也是有困惑的事的,即便如此也教会我吧,给我看这场雨的答案。

我错了,并没有好很多。

谁会困惑?“我”。润色一下就是:“我”虽然是“人偶”,但我也会困惑。だって表示列举,表示困惑只是“我”仍有的感情中的一种。

但是这样一来,之后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我很困惑。祈使句的句式能告诉我们一些信息:谁教?“你”。教谁?“我”。教什么?下文“雨的答案”。

雨的答案是什么先放一边。按照常理,我有疑问,给我解惑,这两件事应该是自然而然的关系,而不是转折关系。相反的情况才应该是转折:我没有什么好疑惑的,但是还是教给我这场雨的答案吧。

仔细一想,这句应该是说:虽然“我”无法理解你所说的东西(因为是人偶),但我还是想听你告诉我这场雨的答案。

这场雨的答案是什么?千言万语化作三个字: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雨”可以换成其他任何现象,彩虹、风、海浪、钟声。什么都可以,因为雨并不是特指什么东西。问题不是什么实在的问题的话,答案也自然不是什么实在的事物。比如,雨的答案并不是大气中的水蒸汽遇冷凝结成水滴当气流承受不住水滴的重量的时候就会落至地面。既然需要别人来教,那“我”肯定不懂,不懂的东西才需要教。

什么东西“我”不懂?人。因为“我”是人偶。所以这里表面是在说某种自然现象,实际上应该是代指人的、社会的某种行为,或者是从“人”的角度的对某种事物的理解和想法。


嵌めては崩してを繰り返して

重复着放入和打散

这里和B段的“无法契合的拼图”相对应,都应该是把什么东西比作拼图。这里指在重复地拼入和打散。既然在重复打散,就说明“我”不会拼这个拼图。什么“我”不会的东西被比作了拼图?应该是和上文雨的解答一样的东西。


この傷もこの涙も

この気持ちは全部私のものだ

这道伤痕,这些眼泪,这种感觉,都属于我自己

高潮部分的高潮部分。我感觉很难说清楚,就靠感觉吧。


少ない脳で答えを知った

仕掛けられた罠に揺れ動いた戸惑いも繰り返し

恋をしてみよう

君の優しさの全てが嬉しかったんだ

用我愚笨的脑子得到了答案,在被设下的陷阱中摇动,反复困惑之后,尝试去恋爱吧。你温柔的一切都让我喜悦万分

第二局是在形容“我”挣扎着想要摆脱陷阱,具体动作可以翻译成摇动、晃动、抖动。

“我”笨,这个不用说。“我”是“人偶”,有很多不理解的事情。知道答案了,可能在照应上文“雨的答案”,知道这个答案,就等于“我”离“人”又近了一步。

但这里的“陷阱”是什么?这是我认为歌中数一数二抽象的地方了。

kotobank 上说:陷阱是用于捕获鸟兽和鱼的装置。比如用饵诱入笼中,或者用落穴困住,等等。另外,落穴中可能也有刺。所以总结一下,陷阱有两个特点:1. 困住猎物,这是最主要的功能;2.伤害猎物,使其无法逃脱,有的陷阱是这样。所以我深陷陷阱,应该是指我处于某种难以摆脱的、不方便甚至是有害的状态下。周围的人都谎言以对,可以说是陷阱;不懂人心,也可以说是陷阱。

其次,得到答案和挣脱陷阱并列,说明这两个动作有关联。从某种程度上,这也说明不懂“人心”的状态约等于在陷阱中的状态。

顺便一提,第二段高潮段也提到了陷阱。我们姑且认为全文所指的陷阱都是同一个陷阱。第二段高潮段关于陷阱的描述是:

仕掛けられた罠を振りほどいたその先に

呆れ顔の君が待っていた

摆脱了被设下的陷阱之后,有满脸惊讶的你在等着

由此可见,整首歌歌唱的是“我”摆脱陷阱的过程。也可以说是“我”获得感情的过程。

所以,“尝试去恋爱吧”,是不是像白雪公主的故事一样,有种恋爱使人从麻木中醒来的美好愿望呢?


间奏。

MV 里花谱在公园里流连。

我最近有印象的是将近两年前,在芝加哥逗留期间去过的一个叫 spruce park 的公园。公园没有什么人,秋千,滑梯就静静地躺在树荫下,铺着树皮碎屑的地面上。我坐上去摇晃了几下。

之后突然发现告示牌上写着只许儿童坐,于是我赶紧四周张望,确认没有人看这边,才重新坐了上去。又摇晃了几下,才满意地走了。


後悔や痛みの夜を何度明かして

当たり前になったのは君のこと

罠だらけの日々を歩けない私の

手を引いて歩く横顔

经过多少次充满后悔与痛楚的夜晚,你的存在已经成为理所当然

在陷阱四布的每日中无法前进的我,拉着我的手前进的侧脸

第二段着重描绘“你”怎么带着我走出困境,这也是“我”恋爱的一个理由吧。首先,“你”陪伴我渡过多少痛苦的夜晚。其次,“你”拉着我的手在陷阱中前进。

“理所当然”听起来有点像把“你”当作是一个工具人了,不过换个说法,就是没想过不存在的可能。对,一定是这样。


ぶつかり合って重ならないパズルが

最後のピースをやっと見つけた

互相冲突,无法堆叠的拼图

终于找到了最后的一块

这里用的是 puzzle ,指谜题,或者是解谜的玩具。形式上,可以是拼图,也可以是积木。这里要叠的话,或许更接近积木。

具体含义是:本来没法拼的积木,在“你”的帮助下,终于找到了最后一块。

积木是什么?由主题来推断,积木是雨的答案,是心脏,是让人偶成为真正的人的关键。它的最后一块,就是爱。

如果玩过《魔女之泉3》,就知道这部游戏里也出现过类似的桥段:主人公本来是神创造出来的玩偶,为了成为其降临的容器。而这需要她获得各种感情,最后,当她获得爱的时候,作为一个容器才完整。


すれ違う心の奥底で

ずっと探してた優しさは

温りは何もかも全部君のものだ

在彼此错过的心底里,一直在寻找的温柔、温暖、其他一切都属于你

すれ違う表示互相从对方的旁边通过,向不同的方向前进,或是各自的想法无法沟通。错过应该和上文的背叛和心碎相关(没有翻译)。也有可能是指“我”获得了自我,因此走上和“你”不同的道路。

我个人比较喜欢这种“细数回忆,那些最珍贵的都和你在一起”的感觉。


摆脱了陷阱之后,就是深情的表白和誓言,“在这之后,我也想继续守护你”。

同时也表达了获得“心脏”的快乐:“你的一言一语和迷惑不解都使我万分喜悦。”

这首歌为何而写?

这里只是我的一些理解,就当作是茶余饭后的玩笑话,不用当真。

这是 Kaf 的第二首原创曲,作为主打唱歌的 vtuber,歌曲的内容也关系着歌手的形象。Kaf 在唱歌的时候十分投入,“真真正正把歌变成自己的”,对这样的 Kaf 来说,一首饱含感情的歌非常适合。

另外,vtuber 很大程度上也是在演绎一个角色——所谓设定。比如傲娇班长、女仆等等。通过《心臓と絡繰》,Kaf 或许是在像世界表达自己不是一个角色,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吧。